秀芹
秀芹被两个戴红袖箍的群专队员押到关帝庙的时候,上身只穿了一件领口和袖口有红白相间细边的黑色鸡心领短袖汗衫,因为是在耪地时在地里直接抓来的,她的花布小褂子还挂在地头的棉槐上。身上出的汗,走了十多里地一直没有干,湿塌塌的汗衫紧紧裹着她窈窕有致的上身,两个乳头都看得出来,勾得押解她的两个小伙子满身燥热。她很庆幸自已没有穿白色的汗衫,要不然两个乳晕也会通过湿透的白汗衫显现出来,她就更羞愧难当了。
进门时她发现庙门口已经挂上了一块新的写着红字的牌子——“大洼公社群众专政指挥部”。两年前,她被押进这座庙,也是直接从庄稼地里捆来的。
那时,和她是中学同学的丈夫牛玉贵,因为家里被四清工作队定为漏划富农。和他爹为了划清界线,在村头自已草草盖了两间房,带她出来分家单过。可他还是被刷掉了民办小学教师,她也被免除了大队卫生员。而且都丢了团籍。可祸不单行,在她村外不远处的那所初中和小学合校的学校,出了窃案。教师办公室里锁在抽屉的好几份才发的工资在夜里被偷了。而办公室的门锁是好好的,显然是有门锁钥匙的人干的。公社公安助理胡成国办这个案子时,把怀疑对象渐渐集中到在这所学校里做过六年级班主任的牛玉贵身上。一是他有过办公室的钥匙,离校时虽然交了,但完全有机会另配一把,没有上交。二是,他家在村头,和别家不挨着,位置便于作案。三是他家本来是村里来钱路挺活的户,他开工资,还帮他爹上集做小买卖。生活比较宽裕。“资产阶级生活作风”比较突出。划了富农后经济拮据,所以有作案的动机。于是他们小两口就一起被抓到公社专案组审查了。那时公社还在这座大跃进时清除了神像、赶老道还俗的关帝庙里办公。专案组审案子就在前院空落落的大殿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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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芹一进庙门,迎面就是那座黑洞洞的大殿。见到殿前那排漆皮斑驳的柱子,她就一阵心酸。她和玉贵曾被面对面捆在柱上,由胡公安指挥民兵用蘸水的麻绳进行拷打,她上身只剩一件汗衫,下身一条单裤;玉贵上身一丝不挂,下身只剩一条小裤衩。两个人都看着自己最亲的人被抽得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身上疼痛不说,心里更痛呀。那时她刚怀上了胎。玉贵是实在心疼她,又怕动了胎气。所以只得屈打成招,被送到县公安局。谁知道正遇上严打高潮,虽然只有不到二百元钱的数额,由于是富农家属,竟判了三年徒刑,送到甘肃去劳改了。而秀芹放回家里后,尚未成形的胎儿终究还是流产了。不仅死了怀里的孩子,玉贵在劳改时得病也死了。她看到这排柱子能不心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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